编者按:12月13日,由湖南省参事室、省文史研究馆主办,长沙市博物馆协办的虞逸夫先生遗墨展开幕式及纪念虞逸夫先生座谈会在长沙召开,湖南省政协副主席、省文联主席谭仲池,老领导刘夫生、沈瑞庭、唐之享、张树海、黄祖示等出席。座谈会由省参事室副主任、省文史研究馆副馆长陈伏球主持,深切缅怀了虞逸夫先生的在国学、诗联和书法方面的成就,追思了他的道德风范和崇高品格。在此,摘引部分座谈会发言,以示纪念。
湖南省政协副主席、省文联主席谭仲池:
虞逸夫先生对国学、诗词、书法的研究深邃到了高渺的境界,我在看虞逸夫先生作品的时候,就想中华民族漫长悠久的历史文化,最能让我们传承的,最能让我们直接感触到的就是中国书法。方块汉字用书法表现出来,奇妙无穷。可以通过这个字,表达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他的心灵深处的对人生、对社会的感悟。观看逸夫先生的遗墨展,我深刻感受到他的家国情怀、天地感悟和人格学识都凝聚于他的字里行间和他的一笔一画之中。这是他的生命、智慧和他的理想、抱负和感情皈依达到一定的高度的时候,才能产生的随心所欲的境界。对我们今天认识诗词书法、传统文化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当前,省委省政府号召我们建设文化强省,这需要发动全省人民来为之努力,但真正能代表一个省文化高度的,乃是这个省的精品力作、名家大师。虞逸夫先生的精品大作,他作为名家大师的声望恰恰证明,这就是我们的榜样,就是我们的示范,就是我们赖以学习、赖以承传和赖以弘扬的一种精神。
纵观虞逸夫先生坎坷、漫长、几经波澜的一生,我怀有深深的敬意,同时在心灵深处,我有些隐痛和忧思。为什么中国文化人,虞逸夫先生有如此多苦难、曲折、沉痛,乃至于血泪呢?这说明一个民族的发展和进步是不容易的。一个名家大师的成长是需要经过风雨的洗礼,要经过艰苦的磨砺的。由此我想到我们的画家、艺术家,今天应该如何应对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社会、我们的百姓、我们的未来,这些都在逸夫先生的诗书里得到了回答和启示。所以最后我要祝在座的各位艺术家、书法家,各位馆员,为我们的国家、将来书写出更多更好的精品,精彩的篇章,同时也祝各位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像逸夫先生一样长寿,活得潇洒、坦诚。
湖南省军区原副政委黄祖示:
首先感谢各位参加虞逸夫先生的座谈会,我作为虞老的“半个朋友”(不够做朋友,因为我不会写诗,不懂书法)向大家敬个军礼。(敬礼!)我与虞老相识二十多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放射出一种渗透的力量,他的每一首诗,每一个句子都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意境,他的每一个字,每一点,每一撇,都似刀枪,他的形象非常高大,像一颗撑天大树。他的住处“万有楼”,仅有几十平米,是会客室,是工作室,饭堂,是四代同堂的娱乐室,也是书房,集多功能于一体。就在这个万有楼里,经常高朋满座,他的家人融融乐乐,住在里边,个个都是服务员、勤务员、接待员、联络员。我每次迈进“万有楼”,面对那几个字,我都感慨万千。今天我看了虞老的遗墨展,做了一首诗,以示怀念:“虞公行篇翠如林,细看依依见精神。……朋友处处有遗声……。”(案:念诗纪念,未听清楚)。我收藏的虞老的诗联文章有几幅,虞老特别厚爱我,关心我,支持我,鼓励我,有两首是写给我孙子的,还有一首是写给我自己的。“战士劳模早有名,将军起步时间辛。一为好吏开新路,余荫犹胜一万人。”(案:某些字可能有误)短短一首诗,反映了一个战士从士兵到将军的一生。他是一个大家,但他是一个穷秀才,视钱财如粪土。今天在座的都是书画名家大家,我希望以后有机会去参加你们的书画展,也希望你们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把我们的文化推向更高的境界。
湖南省政协秘书长欧阳斌:
各位老师前辈,各位好友来宾,今天我想讲几句心里话,表达对虞老的敬意,对文化的敬意,对关心照顾虞老,尊重文化,热爱文化的所有人的敬意。虞老走之后我一直非常怀念他,我很早就跟随虞老学习一些方方面面的东西。对于虞老在文化方面深厚的底蕴以及他的深远的影响,我认为还需要时间。湖南的文化底蕴很深,但文化底蕴要靠人来撑,要靠一批甘于寂寞、甘于清贫、热爱文化、献身文化的人来支撑。1985年我就和虞老并肩战斗,我经常向他讨教。虞老用文化来温暖社会,社会也应该用各种方式来温暖他、照顾他。现在虞老已逝,我们应该发扬其精神,照顾好文化界的名人、老人,从各方面照顾好。
虞老自号天遗老人,他往生后我写了两篇文章,其中一篇《上天遗存的一部作品——追忆文化老人虞逸夫》,发表在《湘声报》上,对我与虞老的交往进行了“原汁原味”的回忆。我觉得虞老作为上天遗存的一部作品需要慢慢品读。
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诗人伏家芬(发言稿较长,另附,此为节录):
像虞老先生这样九七高龄、三位一体的山斗级国宝人物,辞世仙游,就像一尊宝塔轰然倒塌。令人惆怅,令人慨叹。今天参观座谈会,我谨谈四点感受。第一,我们要学习他诗书相长,博综兼治的精神。虞老先生既是诗人,又擅长书法与篆刻,打四十年代起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风雅之士,诗书并美。诗歌和书法相济,是知识分子传统的看家本领,虞老能与时俱进,以民为本,兼收并济,海纳百川,博综兼治。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第二,我们要学习他在书艺方面继承与开拓的精神。首先要学习他斟酌古今之宜,交融南北之美的精神;其次,虞老论书,执笔、用笔、结构,均有讲究,散见于他论书艺的序跋中,而于运笔一道,尤语重心长,值得我们学习。第三,我们要学习他奖掖后进,识拔新秀的精神。他对湖湘书法界后继有人是充满信心和热情奖掖的。他曾先后写过《史穆自书诗序》、《胡六皆书法集序》、《颜家龙书法集序》,皆要言不烦,深中肯綮,咳唾成珠,成为当时书艺界粲花之论。第四,我们要学习他为时为事箴贬时弊,不遗馀力的精神。他对时下书法界流派纷呈,形象怪异,以炫技为高,而背离书法传统的现象多有批评。
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书法家王友智:
虞老的书法是文人书法,是从学问、诗词中流出来的。上世纪90年代,我们在一起开会讨论书法如何继承创新,他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书法要创新,但不要兴妖作怪。”虞老头脑很冷静,其所以有如此高见,与其饱读诗书有关。现在书法在向传统回归,这句话如今听来显得尤为重要。还有一次,有学生问他“是不是越有学问就越穷?”虞老家名“万有楼”,其实很简陋,但他思想充实,与齐白石的书斋号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认为要想把字写好,要从三方面学习,一是学习古代名帖;二是向天地万物,向大自然学习;三是博览群书。虞老说,书法也有雅俗之分,典雅风格的书法是中国书法史的主流,石鼓文、秦篆、汉隶、王羲之、颜真卿、张旭、怀素、宋四家等是典雅书风的突出代表,这些主流书法的作品既是灯塔,又是照妖镜。他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还写什么篆书、隶书、楷书、行书,不要再写了,七十岁以后,集中力量攻狂草,出成绩。”虞老的一番高论,坚定了我的信心与勇气,一直鞭策着我。
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学者陈书良:
今天,我们举行纪念虞逸夫先生座谈会,陈馆长要我讲句话,说实在话,我不敢讲,又不敢不讲。我之所以不敢讲,是因为虞老作为我的前辈,道德文章,后学都难以望其项背,正所谓仰之弥高,钻之弥深,何敢发言?我之所以不敢不讲,是因为我与虞老有以下三个因缘,我希望交代出来,发先贤之潜德。
其一,我应该称虞老为伯伯。因为我与他的女儿同窗三年。记得有一次我到他家,虞老坐在街上,手把一卷在读书。虽然他只我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但前辈那种在困厄中、在艰苦的环境下坚持治学的形象深深感染了我。后来,我在社会底层拼杀,困厄中常想起虞老等老前辈,这就是古人所谓的身教。其二,我应该称呼虞老为师叔,我的导师武汉大学的吴林伯教授是马一浮大师的弟子。虞老曾任复性书院的秘书,复性书院以提倡读经为主要特色,印了很多经籍。我在读研究生时使用的《论语》就是复性书院本。我跟虞老谈起过这些往事。其三,我应该尊称虞老为老前辈。回忆与虞老在文史馆的相处,虞老的渊博、风雅,我们全体文史馆员都缅怀不已,追念不已,典型已失,风范长垂。
湖南省佛教协会副会长、南岳福严寺方丈大岳法师:
虞老对佛教道教都很有研究。我与虞老的因缘有好多年,虞老去南岳山避暑,有次我陪他去藏金殿,藏金殿有很多的古树,我想起一联想让虞老看看合不合适。上联是“千年古树当盆景”。虞老听后说:“‘当’字要修改,应改为‘千年古树皆盆景’,下联可用‘万寿名山即道场’,你虽然是福严寺的方丈,但你要知道万寿名山都是你的道场。”虞老给我的鼓励、力量是无形的。
我在寺前种了几棵罗汉松,后来天上出现了日晕,我就想起了几句诗:“三月阳春天又彩,人间喜庆雨呈祥。种松十八非吾愿,护佑福严永济苍。”虞老听了我的,觉得不行,小气!怎么小气呢?他就来了四句:“手种龙鳞十八松,顿教古寺换新容。云腾罗汉无量寿,气届清圆护万峰。”(案:未听清楚,字有误)我听了后思想境界有所提高。
有一年,虞老来南岳,我的徒弟们在山间一个石缝里采了一些蜂蜜,我就拿着送给虞老,还顺带拿了一些银杏果。虞老见了后,就用手沾了一点,尝了下,说:“很好吃,快拿笔来!”欣然提笔写了四句话:“果摘千年树,蜜采百丈峰。多谢拈花手,携来款诗翁。”我听了后很感动。虞老才思敏捷,胸襟开阔,他对儒道佛都有涉猎,我有次就比他为“当代维摩居士”,他听了很高兴。
现在我做诗做联,总会想起虞老。我们佛教界人士,无论写字,还是写诗,别人出于尊重或是敬畏,都不会批评我们,这样就很难有所进步。但虞老不同,他就能够直截了当指出哪些地方不对。今年是虞老逝世一周年,虽然我作为一个方外人士,依旧感恩于老先生对我的指导,缅怀老先生的品德。所以在他去世后,我也做了一幅挽联:历尽艰难感悟人生终是苦;兼修佛道……比维摩。他就是当代的维摩,他的德行,他的文化都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们湖南有这样一位文化大家,是我们湖南人的骄傲,阿弥陀佛!
湖南卫视主持人,虞逸夫先生弟子汪涵:
我应该是跟虞老亲近的时间比较短的,但因为在长沙,能经常替虞老跑跑腿,当当书童,把老先生写的诗送到北京冯其庸先生家里,再把冯先生和的诗又带回来,所以有很多机会亲近他。
有一次我到老先生家里吃饭(老人家是江苏人,师母是山东人,经常烙饼),老人家吃饼时会用饼把碗里的米饭都卷起来吃干净,他吃完后,碗都不用洗了。有一次,老人家吃完饭后见桌子上还有一粒饭,便把白胡子一缕,弯下腰舔了吃了。我当时看了,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可虞老却说:“不要小看这一粒米,一坨饭,我九十多了,要是每餐饭都浪费这一坨饭、一粒米,加起来都够养活你这么大一人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什么是文化?“文”这个字,原来是纹身的“纹”。中国古代你只有到了一定的岁数之后,你才能够把家族的纹身刺在身上,你才能够成为家族的成员,这是一个刺在你身上的文化的标志,也是输入你血脉中的文化的DNA。其实“文”只是一个标志,象征符号。我们关键是要把它给化开,教化,感化。所以文要是化不开,他就是挂在墙上的一个东西。我今天看虞老的一些书法,包括一直在读他的一些诗,我觉得他字里行间的潇洒,他笔墨中的那种深厚,然后他的温润,他的慈悲,就在他的一言一行当中。我每次到老先生家里去,他说,你到我这里来,就是过神仙日子。你们年轻人在外面,用各种方法、技能来获取社会地位,我非常了解,我们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但是你到了我这里,就是过神仙日子。因为我是“三真老人”。他真心地笑,真心地说话,做一个真真正正堂堂正正的人。他说,现在这个年月,没有人有这么大一只脚可以踩得下我,更没有人有那么大一只手可以捧得起我,我就是天地之间这么一个真心地笑,真心地说话,真真正正做堂堂正正的人的一个老人。在虞老走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念他,把他的照片放在我家里,前段时间我还梦见他,他还是穿那见蓝色的中山装,他教我诗该怎么写,书应该怎么读,历历在目。今天我就不这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在这我就背一首2010年老人家送我的一首诗:片云出林入长空,下视尘寰一色同。散淡未能成豪语,孤高枉自作奇峰。山林逸士交游遍,天际神龙隐现中。行止由风无空向,依稀何必问西东。老先生已经潇洒到我们体会不到的那种境界了,整个世间、整个社会,周遭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渺小,他自己一个人在世间自由自在的,我觉得我们在座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够听到,有可能在这一刻他在拈须一笑,有可能在这一刻他又在跟别人说“快拿笔来!”所以我觉得今天的座谈会可能是以这样的形式呈现,但在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用各自的方式呈现出来。谢谢各位,谢谢大家!